编者按
一次次热烈掌声、一回回点头赞许、一个个亲切握手……这一幕幕发生在5月17日—18日于秘鲁阿雷基帕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第三十届贸易部长会上。
5月的阿雷基帕，南太平洋的海风吹去了印加古城的暑热。从世界各地前来赴约的APEC贸易部长们齐聚一堂，共谋亚太经济发展与合作大计。中国商务部国际贸易谈判代表兼副部长王受文率中方代表团出席会议。
作为本届贸易部长会的重头戏之一，于会期发表的《APEC贸易部长联合声明》，在支持多边贸易体制、推动区域一体化、促进贸易投资和供应链合作、深化数字经济合作、推进标准和监管合作以及中小企业和妇女赋能等方面达成多项共识，并提出前瞻性、务实性的合作举措，为将于11月在秘鲁利马举行的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贡献了积极的经贸成果。
APEC
坚持区域经济一体化
推动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发展
“在RCEP关税减让政策下，公司产品的出口税率由原来最高的3.2%降至2.3%，并将逐年降至零关税。一年来，公司出口日本的正负极材料总货值达1.28亿美元。”贝特瑞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的李守斌高兴地说。
这一变化得益于《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于2023年6月2日的全面生效实施。作为目前全球最大的自贸协定，RCEP不断释放政策红利，各成员国间经贸往来愈发活跃，众多企业也从RCEP全面生效所带来的关税优惠、通关简化、贸易投资便利化等红利中受益。
实际上，RCEP的实施和扩容，也是多年来APEC经济体积极构建亚太自贸区（FTAAP），为其不断创造条件、积累积极因素、奠定现实基础的一个缩影。
作为APEC各经济体推动实现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共同愿景和主要渠道，亚太自贸区也是APEC推动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合作的重要抓手。2014年，中国作为APEC东道主，推动达成有关亚太自贸区建设的重要指导性文件《亚太经合组织推动实现亚太自贸区北京路线图》，确认将RCEP和《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等区域贸易安排作为实现亚太自贸区的可能路径。2016年，APEC在秘鲁通过了《亚太自贸区利马宣言》，就务实推动亚太自贸区建设达成重要共识。
多年来，为推动亚太自贸区建设，APEC经济体间商签超过110个双边和区域贸易安排，推动RCEP和CPTPP签署和生效，并开启扩员进程。同时，中方高质量实施RCEP，积极推进加入CPTPP、《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进程，与APEC各经济体在关税、服务、投资、原产地规则、中小企业等领域开展能力建设和信息交流，推动着亚太自贸区从构想逐渐走向现实。
然而，近年来，个别经济体频频采取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措施，滥用国家安全例外，通过行政和立法手段打压别国企业，严重背离市场规律，既不符合世贸组织规则，也与亚太自贸区的精神背道而驰。因此，推动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加快建设亚太自贸区步伐，显得愈发重要。
王受文在本届贸易部长会上强调，要坚定将亚太自贸区建设作为区域经济一体化的主渠道，坚守APEC推动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的核心价值，推动区域内各类贸易安排保持开放包容、协同发展，不断为亚太自贸区积累条件。APEC经济体应摒弃零和思维，不搞“脱钩断链”，不建封闭排他的“小圈子”，不采取扭曲市场措施。
对此，商务部研究院亚洲所所长袁波研究员表示：“在当前形势下，积极推进亚太自贸区建设，努力达成新的合作愿景和创新推进思路，不仅有助于为亚太区域贸易投资提供自由、开放、包容的制度性合作框架，也能够在全球层面发挥示范引领作用。”同时，当前亚太自贸区建设也面临一些挑战。袁波认为，一方面，APEC成员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较大，对区域经济合作的诉求不尽相同；另一方面，亚太地区呈现多元竞争格局，产业链供应链加速调整，增加了亚太自贸区的建设难度。
好消息是，亚太自贸区建设的步伐仍在继续向前。2024年，APEC东道主秘鲁继续将亚太自贸区作为APEC经贸合作核心议程予以推动，提出亚太自贸区新展望倡议，期待与各方进一步探讨形成新时期推动亚太自贸区建设的新思路、新举措。本届贸易部长会也就该问题达成共识，指示各方谈判人员围绕构建亚太自贸区尽早形成务实成果，并向将于今年年底召开的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报告。
“构建亚太自贸区是实现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的重要路径，必须以市场为导向，以高标准和全面为目标。”亚太示范电子口岸网络（APMEN）运行中心首席专家、副主任姚为群表示，目前，APEC经济体对区域自由贸易协定的作用存在多种观点，需要通过对话和沟通形成新的共识，推进亚太自贸区议程。
谈及现阶段，建设亚太自贸区可从哪些方面寻找现实突破口？姚为群认为，推动RCEP、CPTPP两者间相互开放、相互融合，鼓励更多APEC经济体加入DEPA，或是推进构建亚太自贸区、实现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突破口。
袁波对此也有同感，认为应推动APEC成员间现有自贸协定与合作机制的拓展或相互融合。如RCEP、CPTPP等的生效实施为亚太自贸区建设提供了可行路径，应进一步加强这些协定的信息分享和融合对接，并推动形成更大范围的亚太自贸区。与此同时，还可以数字经济、供应链合作、绿色低碳等领域为切入点，探索通过加强机制性合作，提高APEC成员参与的积极性，以“堆积木”的方式分领域达成更多合作共识，为建立内容更加广泛的亚太自贸区奠定基础。
图片来源：APEC官网
APEC
促进供应链互联互通
推进打通贸易“堵点”的有效实践
边检程序和贸易文件交换数字化不充分；多模式联通和物联网依托的基础设施建设不完善；数据流动和跨境支付监管合作有待提升；绿色供应链管理实践认识不够普及；中小微企业融入全球供应链缺乏针对性支持。这是APEC于2022年批准通过的《APEC供应链互联互通框架第三阶段行动计划（2022-2026年）》（《行动计划》）中指出的，关于亚太地区供应链存在的五个堵点。
当前，全球贸易复苏正在取得进展。稳定、畅通、有效的供应链无疑是世界经济繁荣发展的基础，而无论在双边还是多边经贸关系中，中国作为全球供应链建设者、贡献者、维护者、捍卫者的信念始终未变。
值得关注的是，本次贸易部长会上发表的《APEC贸易部长联合声明》在贸易便利化和互联互通方面达成了较多合作共识，其中强调要通过上述《行动计划》的落实为WTO《贸易便利化协定》的实施发挥积极作用，对阻碍供应链的五大堵点实施政策进展评估等。当前，同为APEC成员的中国、美国、韩国、越南、澳大利亚、秘鲁、日本、智利、菲律宾等经济体已分别牵头开展堵点应对行动。
事实上，中国所作出的努力和行动还要更早些。APMEN正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成果之一。
2014年11月，于中国北京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同意建立APMEN，次年5月APMEN运行中心在上海揭牌。作为中国在APEC牵头的贸易投资领域的旗舰项目和APEC贸易投资委员会的长效合作机制之一，APMEN运行近十年，已成为中国与其他APEC经济体之间在贸易便利化和供应链互联互通领域开展务实合作的重要平台。截至今年4月，APMEN已拥有来自13个APEC经济体的23个成员机构。其中，上海电子口岸是首批成员机构之一，厦门电子口岸于2017年9月加入。
作为APMEN的协调和支持机构，APMEN运行中心积极推进APMEN的具体合作活动和行政支持活动，负责准备年度报告和发展计划。运行中心落地以来，先后向APEC提交了旨在解决《APEC供应链互联互通框架第一阶段行动计划》所提及的地区供应链阻塞点的《应用信息通信技术基础设施推进跨境贸易和供应链互联互通实践研究》《APEC经济体电子口岸和单一窗口法规和政策回顾》；成员间先后完成了由中国上海电子口岸、厦门电子口岸及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港、中国香港OnePort等参与的海运物流可视化最佳实践案例、中国厦门电子口岸—中国香港传讯电子货运最佳实践案例。
举办公私对话、研讨会和能力建设培训是深化APMEN成员机构理解电子口岸在实现供应链互联互通和贸易便利化中所发挥作用的重要途径。自成立以来，APMEN已举办了10次公私对话和研讨会、5次能力建设培训，强化了APMEN成员机构间的相互了解和经验分享。
“今年年初，APEC批准了更新后的APMEN职责范围文件。APMEN计划向APEC提交针对《行动计划》提及的数字化条件下产品端对端溯源、航空数字货运和促进中小微企业融入全球供应链实践案例回顾，推广相应可示范做法。”姚为群说。
此外，在应对气候变化、推动绿色低碳发展、助力供应链绿色转型等领域，中国也为APEC合作积极贡献力量。作为2014年APEC中国年的另一重要经贸成果，绿色供应链合作网络（GSCNET）取得了积极进展，搭建了APEC绿色供应链合作网站，并形成了绿色采购工具、基础设施绿色信用评价方法等一批示范成果。2023年，APEC通过GSCNET更新后的职责范围文件，后续将结合APEC经贸领域合作重点提出有关绿色供应链管理能力建设倡议，进一步为APEC绿色供应链合作提供助力。
袁波认为，根据《APEC贸易部长联合声明》，在绿色贸易方面，APEC各方将支持制定一份新的、自愿的、不具约束力的亚太经合组织环境产品参考清单，鼓励促进对环境产生积极影响的产品的贸易和投资，鼓励各经济体进一步开展有关加强环境和环境相关服务贸易的工作。“这些将有助于促进区域绿色贸易与服务投资，促进区域供应链低碳化、绿色化发展，为企业提供更多便利和机会，有助于增强贸易的可持续性。”袁波说。
图片来源：APEC官网
APEC
推进贸易单证数字化合作
感受贸易“无纸化”带来的快捷便利
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贸易单证数字化合作成为APEC经济体高度关注的合作领域。近年来，APEC积极推动电子发票、电子提单（eBL）等贸易单证应用推广。
令人欣喜的是，目前电子提单已广泛应用于海运领域，成为有关企业降本增效的重要手段。中远海运、招商局集团、大宗易行等推出的IQAX、BRITIC和TradeGo等电子提单平台，所签发的电子提单已达数十万份量级，单证处理速度提高了80%、业务操作成本降低30%以上。
其中，中远海运在探索包括区块链电子提单在内的数字化解决方案方面尤为值得关注。从2023年年初大规模实施，至今年6月中旬，中远海运已经累计签发超过22万票电子提单，速度领先于行业水平。
中远海控企业流程资讯部副总经理郭健飞告诉记者，目前集团旗下公司在集装箱、散杂货、特种货运输等多个领域均已采用IQAX eBL解决方案，并通过与银行等生态合作伙伴紧密协作，实现了包括电子提单在内的电子贸易单据在线流转，助力企业以更高效、便捷、安全的方式参与全球贸易。
“通过单一平台，我们打通了多个贸易环节，为外贸企业节省了5~15天的单据流转时间，极大提升了单据流转效率。此外，贸易相关方在IQAX平台上可以实时追踪流转状态，进一步提升了企业的业务管理和数据分析能力，创造更多元的业务模式。”郭健飞认为，降低贸易风险，提升交易安全性；优化贸易流程，提升便利性；降低企业成本，推动绿色可持续发展，是电子提单赋能全球贸易的最大贡献。
中远海运等企业在贸易单据数字化方面凭借优异表现积累了许多有效经验和做法。正因如此，在本次贸易部长会上，中方联合秘鲁、智利、泰国、新加坡等经济体提交的《构建有利于应用电子提单的生态系统对话会》倡议获得大会批准，也让企业看到了更多机遇。
大宗易行科技宁波有限公司（TradeGo）首席执行官于赢蛟表示，很高兴看到中方积极推动各经济体创造良好的法律政策环境，更期待贸易数字化产业在区域合作的积极助推下，迎来跨越性的发展。相信数字贸易单证被广泛应用后，将催生更多创新业务模式和融资模式，助推国际贸易高质量发展。
郭健飞则提到，技术创新是打消提单电子化过程中各关系方顾虑的关键，而电子提单应用的推广需要围绕客户需求，挖掘应用价值。不能忽视的还有，操作便捷性与否对客户使用意愿的影响。“中远海运电子提单解决方案采用人机友好理念进行设计，契合船公司和货主双方的使用习惯，几乎没有使用门槛。另外，解决方案从集装箱运输场景孵化，兼容散运、油运和特种货物运输。跨国型大客户采纳IQAX eBL一个解决方案，就能覆盖全海运场景。因而普遍得到了接纳和认可。”
当然，在提高效率、降低风险的同时，扩大电子提单应用也面临着有关经济体法律制度不完善，电子提单在货代、保险、金融等不同利益相关方间流转不畅通，外贸企业对电子提单利用意识不强等问题和挑战。正因如此，加强亚太地区贸易单证数字化合作，对促进区域贸易便利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更具积极作用。
“应用和推广包括电子提单在内的贸易单证已成为降低贸易成本、提高通关和物流效率、保持供应链开放、推进贸易便利化、加强区域经济一体化的重要举措。中国积极推动APEC国际贸易单证数字化，不仅会大幅度推进贸易便利化，也将使交易过程更加简便、流畅和透明，降低风险，协力推动亚太区域建立标准化的通关作业流程。”姚为群告诉记者，目前，不少重要贸易国家已接受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的《电子可转让记录示范法》（MLETR），为电子提单具有传统纸质提单同等法律效力和标准化搭建了法律框架。中国也在积极推动MLETR在国内落地。
姚为群认为，目前无纸贸易面临的最大挑战是数据跨境流动规则的“碎片化”，并可能导致形成新的贸易壁垒和供应链阻塞点。APEC经济体要加强数字供应链互联互通，围绕数据标准、互操作性等，以创新方式确保数据跨境安全流动。APMEN在项目合作实施过程中探索出的推动标准互认的做法可供参考。
例如，APMEN海运可视化项目，就是通过成员机构间系统互通、数据交换实现物流状态可追踪，支持APEC经济体间提高跨境贸易的可视性、数据完整性和透明度；在探索跨境数据合规流动方面，以进出口双方口岸用户的需求为基础，基于双方经济体法律法规，通过构建与各经济体电子口岸端对端的合规链接，形成贸易、物流、随附单证及通关数据的合规通道，帮助贸易商在亚太区域实现“一次申报、双边通关”，进一步推动供应链的互联互通和贸易便利化。
今年，中国积极参与APEC政策支持小组开展贸易单证数字化平台研究项目、支持秘鲁开展电子提单技术探讨等，并积极推动各经济体在国内采纳或转化应用MLETR，为电子贸易单证国际合作创造良好的法律和政策环境。
作为亚太地区重要的经济体成员，中国始终高举亚太命运共同体旗帜，反对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支持构建亚太自贸区，深化供应链互联互通务实合作。未来，中国将为推动亚太区域经济一体化贡献更多“中国智慧”和“中国力量”。
王受文在会上表示，APEC经济体要加强政策协调，深化贸易单证数字化、标准互认、跨境电商、供应链互联互通等领域务实合作和规则探索，提升区域贸易便利化水平，让各经济体共享区域经济发展红利。
行合趋同，千里相从。已圆满落幕的APEC第三十届贸易部长会既是延续，更是开端。回顾APEC走过的黄金30年，开放包容是亚太合作的主旋律，共同发展是亚太合作的总目标，求同存异是亚太合作的好做法。展望下一个30年，亚太合作将继续扬帆前行，书写全新篇章。
